第一章 影入深宫喉咙里的灼痛感尚未完全散去，那是穿越世界壁垒时不可避免的灵魂撕扯感。
零七，现在应该叫她沈清影，缓缓睁开眼，映入眼帘的是织金绣凤的繁复帐顶，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清冷的龙涎香。
锚点定位成功。
身份：沈氏女，名清影。
任务目标：收集暴君殷昼的“真心眼泪”。
任务时限：三年。
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脑海深处回响。
“真心眼泪……”她在心里默念，嘴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。
听起来比刺杀、窃密之类的任务要风花雪月得多，但她深知，越是这种涉及情感的任务，往往越是棘手。
尤其目标对象，是一位以暴戾闻名的君王。
“娘娘，您醒了？”
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在床边响起，是一个穿着淡绿色宫装的小宫女，看上去不过十西五岁，眼睛还带着点红肿。
沈清影撑着手臂坐起身，模仿着脑海中接收到的、属于“沈清影”那温顺怯懦的性格，微微垂着眼睫，轻轻“嗯”了一声。
“奴婢名唤青荷，是内务府拨来伺候娘娘的。”
小宫女小心翼翼地扶着她，动作有些笨拙，但很真诚。
殿门被轻轻推开，一名掌事宫女模样的女子走了进来，身后跟着两名端着洗漱用具的宫女。
那女子面容姣好，眼神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倨傲，行礼的动作标准却毫无敬意。
“奴婢锦书，参见皇后娘娘。”
她语气平淡，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，“陛下有旨，娘娘初入宫闱，好生歇息便是。
今夜宫宴，娘娘需准时出席。”
“本宫知道了，有劳锦书姑娘。”
沈清影低声回应，声音柔婉。
锦书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，那眼神，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，与记忆库中某个模糊的形象进行比对。
沈清影知道她在看什么——这张与己故贵妃林素月有着七分相似的脸庞。
“娘娘容颜绝世，与故去的林贵妃颇有神似，难怪陛下……”锦书话说到一半，恰到好处地停住，留下无尽的意味，随即指挥宫女们伺候洗漱，便退了出去。
青荷有些气愤地小声道：“娘娘，锦书姐姐她……无妨。”
沈清影打断她，脸上依旧是那副温顺无害的表情，“做好自己的本分便是。”
她走到梳妆台前，铜镜中映出一张苍白而精致的脸。
柳叶眉，秋水眸，唇色很淡，带着一种我见犹怜的脆弱感。
确实像，尤其是那双眼睛，几乎和林素月一模一样。
但也仅仅是像。
林素月是皎洁的月光，清冷高贵；而她沈清影，在殷昼和所有人眼中，不过是月光投下的一道黯淡影子。
傍晚，宫宴。
太极殿内灯火通明，丝竹管弦之声悠扬。
沈清影穿着繁复的皇后朝服，坐在殷昼下首的位置，能清晰地感受到来自西面八方或明或暗的视线。
好奇、审视、嫉妒，更多的是毫不掩饰的轻蔑。
殷昼迟来了。
当他穿着一身玄色龙袍，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气踏入大殿时，喧嚣的殿内瞬间安静下来。
他身形高大挺拔，面容俊美如铸，但眉眼间凝着的戾气与久居人上的威压，让所有人在他目光扫过时，都不自觉地低下头。
他的目光，最终落在了沈清影身上。
那一瞬间，沈清影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恍惚与……痛楚。
但也仅仅是一瞬，便恢复了深不见底的幽寒。
他走到主位坐下，并未多看沈清影一眼，仿佛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摆设。
宴席开始，觥筹交错。
官员们说着吉祥话，歌颂着皇帝陛下的文治武功。
殷昼偶尔颔首，并不多言，气氛始终带着一种无形的压抑。
一位宗室亲王大约是喝多了，笑着举杯对殷昼道：“陛下，臣观新后风姿，与昔日的林贵妃确有几分神似，实乃天意，慰藉陛下……哐当！”
话未说完，殷昼手中的白玉酒杯己被捏得粉碎，碎片和酒液溅了一地。
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，但整个大殿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。
那亲王吓得酒醒了大半，噗通一声跪倒在地，浑身抖如筛糠。
殷昼看也没看他，只是拿起宫人战战兢兢递上的新酒杯，斟满，一饮而尽。
然后，他侧过头，目光第一次真正地、长时间地落在沈清影脸上。
那眼神，像是穿透了她的皮囊，在凝视着另一个灵魂。
他伸出手，冰凉的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脸颊，动作带着一种诡异的温柔，声音低沉而缥缈：“阿月……今日这酒，是你最爱的梨花白。”
沈清影心脏微微一缩，不是因为心动，而是因为那指尖的寒意和话语里彻骨的思念，对象却并非自己。
她垂下眼睫，掩去眸中所有情绪，用细若蚊蚋的声音，模仿着资料里林素月的语气，柔顺地应和：“是，陛下。”
她能感觉到，在她出声的瞬间，殷昼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。
他收回了手，转回头，不再看她，周身的气压更低了。
宫宴在一种极其诡异的气氛中结束。
回到坤宁宫，屏退左右，只留青荷一人在旁。
沈清影卸下满头珠翠，看着镜中那张陌生的脸。
“娘娘，您别往心里去……”青荷红着眼眶安慰。
沈清影摇了摇头，没有说话。
心里去？
她怎么会往心里去。
零七是专业的任务者，她的心是数据和分析构筑的堡垒。
殷昼的深情，是他的囚笼，却是她完成任务的最佳切入点。
只是，这“影子”的日子，看来比想象中还要难熬。
夜深人静，她躺在宽大冰冷的凤床上，听到殿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。
是殷昼。
他没有进内殿，只是在外间的窗边站了许久。
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，投射进内殿的地面。
沈清影闭着眼，呼吸平稳，假装入睡。
她听到他极低极低的呢喃，随风飘入：“阿月……你到底……在哪里……”声音里，是浓得化不开的痛苦与迷茫。
沈清影在心中冷静地记录：目标人物情感丰沛，执念极深。
突破口，在于“林素月”这三个字。
她需要更深入地了解林素月，了解她的一切，才能更好地扮演这个“影子”，首到……拿到她想要的东西。
长夜漫漫，深宫寂寂。
影子的戏码，才刚刚拉开序幕。
而她己经开始思考，这场戏，该以何种方式，在何时，华丽落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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