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风渐凉,巷口的空气还残留着一股阴冷。
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追逐,仿佛只是一场幻觉,可沈知晚掌心里紧攥着的热气,提醒着她,那并不只是错觉。
纸袋里冒出的蒸汽烫得她指尖发红,她却舍不得松手。
温度一点点透过皮肤往里渗,像是压在心口的一块石头,终于有了松动的迹象。
面前的男人站得不远不近,白色卫衣被夜风吹得鼓起。
他看上去极为普通,眼神却带着认真。
“你家在哪?”
他的声音并不高,却有种自然的坚定,好像问出口就准备负责到底。
沈知晚微微一愣,下意识抬起眼。
男人目光坦然,透着几分不容忽视的关切。
不是探究,也不是好奇,而是单纯的担心。
她呼吸一滞,心里却慢慢生出防备。
她太清楚,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地靠近她。
更何况,他刚才根本没看到恶鬼。
若不是亲眼所见,她自己也不会相信,一个陌生人,仅仅站在那里,就能让怨气溃散。
“没事。”
她开口,声音不冷不热,刻意拉开距离,“我自己能回去。”
男人怔了下。
路灯下,他看见她的脸色苍白得厉害,唇色几乎没有血色。
可她眼神却倔强,仿佛生怕自己露出一丝脆弱。
他沉默了片刻,语气放轻:“你看起来……很害怕。”
顿了顿,他补充了一句:“别误会,我没别的意思。
只是碰巧路过,看见你一个人,不太放心。”
沈知晚指尖一紧。
“不太放心”——这西个字让她心底泛起一种说不清的感觉。
若真只是“碰巧”,那他出现的时机,未免太巧了。
她不愿再追问,也没打算多说,低下头,把背包抱得更紧。
男人见她这样,没有再逼。
只是退开两步,拉出安全的距离。
他伸手指了指那袋包子,笑了笑:“至少吃点吧,刚出锅的,很好吃。”
他的笑容很淡,却不让人觉得冒犯。
像是夜里吹来的一阵风,不冷不热,恰好落在心口。
沈知晚抬头。
他站在昏黄的路灯下,眉眼清朗,没有一丝阴霾。
那样的神情,与方才巷子里浓烈的鬼气形成了强烈的对比。
她心底忽然有些恍惚。
习惯了独自面对黑暗的她,竟然第一次觉得,有人能在危险时不自觉地站在她前面。
她咬了咬唇,轻轻“嗯”了一声。
男人眼角一弯,似乎真的松了口气。
他点点头,没有再打扰,转身往胡同口走去。
脚步声在夜风里回荡,轻松而平稳。
他的背影被拉得很长,肩膀宽阔,却不显压迫。
那一刻,沈知晚甚至有种g感觉——若是再遇到危险,他会毫不犹豫地转身回来。
她怔怔看着他的背影,心口忽然一紧。
指尖下意识收紧纸袋,掌心的热度烫得她发酸,却又不舍得放开。
这个男人……绝不可能只是普通人。
就在这时,他忽然停下脚步。
林曜川回过头,眉眼温和:“对了,我叫林曜川。”
月光从云层缝隙透下来,落在他脸上。
目光澄澈,带着随意的真诚。
“你呢?”
沈知晚呼吸一窒。
她很少对陌生人说自己的名字,那几个字就像一道屏障,把她和外界隔开。
她抿了抿唇,半晌,才低声道:“……沈。”
声音轻,冷淡,像是随口敷衍。
林曜川却没追问,只是点点头,笑了笑:“沈小姐,路上小心。”
说完,转身走远。
夜色重新寂静下来,只剩下风声和远处零散的车鸣。
沈知晚站在原地,心口还在微微发颤。
那个名字在耳边回荡——林曜川。
陌生,却带着奇异的分量。
**她走回住处时,己经快凌晨。
出租屋很小,一室一厅,灯光昏黄。
旧木桌上放着几本泛黄的书和几张没丢掉的符纸,墙角甚至能闻到潮气。
可比起外头的寒意,这里算得上安全。
沈知晚把背包放在桌上,坐下。
掌心的温度还没散去。
她把纸袋轻轻放好,取出一个包子。
热气扑面而来。
咬下第一口,馅料的香气涌进喉咙,胃里像被点燃了一样,温热蔓延开来。
她怔了怔,低下眼,默默把一个吃完。
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肉包子,却让她心头的冷意一点点退去。
她想起方才他递过来的动作,随意,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温度。
她靠在椅背上,轻轻吐出一口气。
目光落在桌上的符纸,心口忽然有些复杂。
母亲曾说,她天生的阴阳眼是一种劫,要学会独自承受。
这些年,她的世界里只有阴冷与孤独。
别人眼里的“幻觉”和“疯子”,对她而言只是日常。
可今晚不同。
林曜川的出现,像一道光。
他自己或许毫不知情,但他的存在,能逼退恶鬼。
“为什么?”
她低声呢喃。
夜色寂静,只有风声透过窗缝灌进来。
她抬头望向天花板,目光幽暗。
心底第一次泛起了一丝不安的悸动。
从今晚起,她很清楚,她的生活,恐怕不会再和过去一样了。
**窗外,高楼间的阴魂悄然散去,不敢靠近。
空气里残留的寒意,逐渐被夜风冲淡。
——本章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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